虚拟机器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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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铁】夏·蜜桃与86℉

清峖:



. 悸动




「Diary


1983.5                                                               


我一直觉得,也许是在欧洲生活习惯了,当我们全家搬回美国的时候,我感到很不适应。我和贾维斯先生一样不习惯,而爸爸和妈妈却很喜欢美国。


但他们心底里也还爱着欧洲,尤其喜欢意大利。所以每年我们都会来意大利消夏,还有过圣诞。爸爸很庆幸他的圣诞假很长,但我相信即便某年大学里很忙,他也会请假,然后买好飞机票飞到欧洲。


我喜欢来这里度假,我也一心爱着意大利,就像贾维斯先生一心爱着英国。我似乎没有什么对祖国的喜爱,反倒倾向于喜欢那些古老国度。


今天爸爸的客人来了,我发觉这几年爸爸请来家里的客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带着很美式的感觉。那个人看上去非常温和,但是骨子里有种随性。他很礼貌,但也很随意,我不喜欢那样的人。要么你就礼貌,要么你就随意,为什么要混淆在一起?


他的名字也很平凡,一点特点都没有。别人就不一样,我还记得之前的劳菲森先生,若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光听名字的话,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个英国绅士。


他真的很无聊,我觉得他很冷淡。




托尼的笔停在这里,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他说不上来自己对意大利到底有几分喜欢,这个地方让他感到惬意,但是也让他觉得过于清闲。


不过史蒂夫非常喜欢这里,托尼看得出来。


史蒂夫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衬衫和一条白色的七分裤,就穿着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身,跨进意大利的小镇,让托尼感觉他就像以前就属于这里一样。


他们进入小镇之后,史蒂夫很快的融入了这个地方,学着其他少年的样子,坐在户外的冷饮摊前,大大咧咧在塑料椅上半倚着,修长笔直的两条腿随意伸展着。


托尼并不想碰到他,于是缩着腿窝在自己的椅子里。


“这东西还挺好喝的。”史蒂夫握着手里的玻璃杯,看了看里面呈现水蓝色的液体,里面混了一些细碎的冰晶状固体。


托尼看了一眼他:“添了很多糖吧,这些冰沙。”


史蒂夫点头:“应该吧。当然,还有些可食用色素什么的。”


然后他放下杯子起身去街对面推车,他边走还边回头对托尼说:“你要在这再玩一会儿吗,我准备走了。”


托尼当然也跟着他起身,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推上自己的自行车。


两个人一路无话往回骑着车,托尼感到无趣,他试图开口跟他说话:“嘿,你回去之后就要正式工作了么?”


史蒂夫显然是并没有话跟托尼讲,他在忙着看风景,路上仅仅是一些花草他都偏头去看,似乎在美国时没见过似的。


听到托尼的话,他顿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的,快了。”


托尼骑在史蒂夫后面,继续看着史蒂夫被风吹得翻飞起来的衬衫,和他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的金色短发。


“在大学工作有意思吗?”托尼问道。


史蒂夫侧过头看着托尼:“工作啊,工作就是工作,没什么有趣不有趣的地方。”


托尼皱起眉,显然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或者说是史蒂夫的态度,但他也不想再多问。


剩下的一路,一直到骑到家,两个人几乎没再讲什么话。


看到两个孩子回家,霍华德便招呼他们去喝茶,顺便问了他们,今天镇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相当美丽的小镇,我很喜欢这里。那些建筑、风景、还有那些人……似乎和普通的旅行城市并没有太大不同,但是我又觉得很新奇。”史蒂夫和霍华德喝茶聊天的时候,他这样告诉他。


霍华德挑眉,微笑着看他:“是的,我就觉得你会喜欢这里。刚来的那几天,我跟你一样,觉得这里的东西都很平凡,但是又很新奇,这种有意思的组合,就像是你发掘了一处古迹,你可能会觉得在书本上或者博物馆里见过很多类似的东西,但是真正见到它们的时候,你还是会为它们的美丽而感到惊讶。”


托尼在一旁听着,往嘴里丢着小碟子里的坚果,听完他们说话,他皱了皱眉:“爸爸,最近不是有人找过你,说海边正在发掘一些古遗迹吗,不是说还有很多浸泡在海里很多年的雕像吗?”


“啊,是的。如果你,哦,还有史蒂夫,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过几天我有空的话可以带你们去看看。”霍华德点点头。


托尼正准备接话,史蒂夫却已经抢在他前面开口:“谢谢您愿意带我去。”


明明是我帮你征求到了机会,托尼这么想着,瞥了他一眼。


刚好这时候史蒂夫也看向了他,他笑了一下,对托尼说了谢谢——托尼看到他的口型了。


史蒂夫又跟霍华德闲聊了几句,然后就上楼了,他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有些东西要写,午餐时间再下来。


“嘿,亲爱的,史蒂夫那孩子,是个优等生吧?”玛丽亚抱着一小篮刚采摘的杏子站在花园里,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史蒂夫上楼。


霍华德回了头看着妻子,露出了笑容:“当然了,史蒂夫是个聪明的学生,学习东西学得很快。他对书籍里的内容总有着新颖的理解,他的老师都很喜欢他。”


“我猜他是个傲慢的学生,”一直坐在长椅上的托尼开口了,“他好像在装作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你觉得他尊重你吗,爸爸?”


“托尼,儿子,”霍华德摸摸下巴上的短胡茬,“那孩子确实知道些东西,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自大和不堪,也许你能跟他学些东西。你看,你们年龄相仿,说不定再过几天你们就会成为朋友的。”


“难说。”托尼换了一侧坐下,他背对着霍华德。


玛丽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大概知道她的儿子心里那些小心思,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么争强好胜,可是她的托尼又这么与众不同,他很优秀,比同龄人聪明和成熟。


他大概是因为想跟史蒂夫交朋友,才会这样赌气的。




史蒂夫坐在桌边,他面前是房间的窗户,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句,然后把那张纸揉作一团。


继续研究资料和写论文之前,他想写篇日记记录一下这几天的行程,但是提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写,所以第一张纸被团起来之后,又接连有几张纸被扔到了地上。


史蒂夫最终没有再继续了,他站起身,望向窗外。


霍华德还在楼下坐着,手上拿着一本书,玛丽亚看上去刚回来,正兴高采烈的用意大利语和家里的女佣交谈着。


那个叫托尼的年轻男孩还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或者说是迷茫。


史蒂夫刚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瘦弱,他那纤瘦的胳膊和腿看上去简直不像个男孩,个子也比同龄人稍矮,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心事,但是又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史蒂夫看不懂霍华德教授的这个儿子,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想表露什么样的感情。


这让他几乎没有什么试探的勇气,他本想跟他交个朋友,但是他生怕这个男孩是块易碎的玻璃,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触到他的敏感神经。


史蒂夫终于再次坐下来,拿着钢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斑驳的爬满裂痕的石墙,古老的街道,和那些看上去极其完美的、或新或旧的建筑物。


天上的流云看起来淡而薄,空气中有着夏日特有的味道。


甜腻的冰沙和冰凉汽水的味道、带着冷气的冰淇淋甜蜜的味道。


蓬勃生长的草木的味道、冲刷着石块的冰凉溪水含着清新的味道,以及,那些在草木间奔跑欢笑的少年少女的荷尔蒙气息。


在这个古老的小镇,史蒂夫感觉到了生命的活力,他回想起自己未成年的时候,那些轻松愉快的夏日,他度过得也很愉快,但是绝对不会比得上在这里的愉快。


这里各种清新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灌入他的脾肺时,他觉得这里简直比在美国本土的假日旅行好上太多。


写一会儿东西,他便想下楼转转,想更近的去感受一下意大利的夏日。


玛丽亚好像看得出史蒂夫对这个小镇的亲近,而她也很喜欢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所以她便跟史蒂夫闲聊,而且想要介绍一些她自己喜欢的意大利姑娘给他。


史蒂夫也确实喜欢那些聪明的少女,她们有着不尽相同的发色和瞳孔的颜色,但是她们带着同样的迷人微笑,身上有着某种只属于年轻少女的香味。


玛丽亚希望史蒂夫融入他们,于是她叫史蒂夫跟托尼一起参加那些年轻人总爱在晚间举办的聚会。


“是一群跟托尼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有一些是他去年在这就认识的好朋友,今天一起来玩,”玛丽亚边说着边往史蒂夫手上塞了一杯果汁,“一起参加吧,你会喜欢的。”


史蒂夫点头,随意的拉了拉衣角:“好啊,当然,我会去的。”


玛丽亚微笑着对他点头:“史蒂夫,托尼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他对你的态度可能很冷淡,但我觉得他并不排斥和你交朋友。”


“没关系的夫人,我很喜欢他,”史蒂夫望向正躺在草地上和两个女孩子讲话的托尼,“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玛丽亚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屋子。


史蒂夫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孩托尼支着胳膊,和旁边的姑娘谈笑风生,翘起的发尖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一层金色。


他就那样把胳膊撑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年轻女孩,嘴角上翘,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一層光晕环绕的圣洁雕塑,史蒂夫望着他,总能联想到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那些他有幸见过、触摸过的古迹。


史蒂夫走近他,他也赤着脚,他站在他旁边挡住了阳光。


托尼抬头看他,还没发问,史蒂夫就半弯下腰,拉住了他随意拨拉着草丛的那只手:“跟我一起去打球吗?”


托尼感觉到他手上的湿热,似乎有汗,但是触碰起来让他觉得宽厚安心,可是托尼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了,我不想去。”他一跃而起,动作轻快得像只松鼠,他连身上的碎屑都没有拍,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嘿!你不是说要找地方让我去写生吗?”史蒂夫不死心的在后面喊道。


托尼耸耸肩,回头看他一眼:“我有事,改天带你去。”


史蒂夫仿佛看见了他嘴角的笑容,他叹了口气,低头用生涩的意大利语问道:“嘿,塞尔维亚,他平时也会这样子吗?”


“托尼?不啊,他对我很好的。”叫塞尔维亚的女孩仰起头,史蒂夫看见她笑得很开心,他几乎要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了。


“也许他是怕塞尔维亚喜欢上你。”另一个女孩也笑起来,害得史蒂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这时候托尼已经走远了,他依旧皱着眉,他想不通那个装模作样的大学生怎么会没事干跑来找自己。


他承认他很有学识,长得也很好看,但是他就是……他就是不知道如何和他做朋友。


托尼在房子外围绕了很大一圈,最终从屋子的侧门溜回了楼上,上楼之前他瞟了一眼屋后的草坪,看到史蒂夫正穿着一件宽大的浅色条纹衬衫,跟几个年轻人一起打着球。


托尼面无表情的回过头上了楼,坐在窗前。


他摆弄起放在桌前的方形鱼缸,鱼缸里只有一条红色的金鱼,托尼往里添了点在镇上买来的景观水草和小石块。


他的手贴在玻璃上,微凉的玻璃使他慢慢静下心来,他望着鱼缸里那条鱼,看着柔软的半透明的鱼鳍在阳光下显出通透的金色,似乎与水波融为一体。


那种金色那么漂亮那么夺目,看上去就像阳光下那个人的发尾。


而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他随性又温和的笑容。


托尼推开桌子上的一堆书,从底下摸出日记本,动笔继续在上面写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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